他俩早晨就没来上班。九点钟,办公室里空荡荡的,路明非空着肚子,以为会有师兄的早餐果腹,却只吞了满口的西北风。打电话给恺撒,恺撒不接,发短信给楚子航,楚子航不回,路明非叹了口气,只好摸出零钱去楼下买煎饼,心里默念,但使龙城飞将在,从此君王不早朝。楚子航问:“昨晚没睡好?”虽说是关心听着又像炫耀。路明非当然不敢说是啊我对着您的脑子摸了半宿,好容易进去一回连个搭话的机会都没有,只能摇摇头:“午饭吃多了。”“我们没吃,”恺撒搭腔,“楚子航硬要炒蛋,结果把锅烧了。”什么蛋这么牛逼?洲际导弹吗?路明非无语,看看楚子航,见他面无表情已然默认,只好建议他们先倒两站地铁去护国寺附近吃点东西。恺撒提议去格格云集的富华斋饽饽铺凑个热闹,路明非说满人大吃有啥新鲜您可别被小红书骗了,倒是楚子航一锤定音,看了眼对街的糖水铺就往里走,追都追不上。三个大男人在小小的方桌边坐下,楚子航淡然自若,扫码点餐,过会儿餐品陆续做好,杨枝甘露,凤凰奶糊,巧克力小方,红豆双皮奶,桂花小圆子,好像昨晚他们去逛超市,路明非和恺撒在后面交头接耳说小话,楚子航在前面闷声不响,见菜就拿,半小时功夫,年糕青笋娃娃菜装了一箩筐,拨开牛肉卷,下面埋着三盒芝士流心丸。路明非说多拿了吧?楚子航摇摇头,我喜欢。他煮火锅的时候倒是挺像样,也可能是个人煮火锅都像样。一眨眼下完了两包丸子,最后一颗在汤汁里扑腾,楚子航问:“谁要?”路明非摇摇头,恺撒点点头,楚子航不吭声,由着恺撒动筷,然而那丸子在空中兜了个圈,最终又回到他碗里。恺撒说:“知道你想要。”楚子航说:“我问过你了。”恺撒说:“你每次违纪之前也会象征性问一下。跟谁客气呢?”这一招看得路明非目瞪口呆。原来不是唐僧进了盘丝洞,老鼠掉到大米缸,是一物降一物,一把钥匙开一把锁。恋爱才谈了没几天,却好像过了十几年。平日里他总觉得楚子航超然物外不似真人,他和芬格尔忙于通关《国王之泪》,师兄却在梦里写论文评职称,从出版社签合同回来,嘈杂喧嚷的地铁车厢,师兄说你把公邮来信清一下,他叫苦不迭,您不休息吗?师兄说,这不是碎片时间吗?他傻眼了:原来高中教务老师没说谎,真有人在蹲坑时候背单词。后来bti火遍全网,诺诺押着每个同事来了一套,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结果,说这就是j人和p人的本质差别,被芬格尔抢白:咱这社会主义单位可不兴唯心主义啊!点儿背不能怪社会,我看你打游戏时也挺有规划的?然而楚子航却在这间昏暗的糖水铺里发呆。帅哥连发呆也好看,塑料桌椅手抄菜单外加墙上风扇,背后绿漆斑驳的木头门框,好像香港电影剧照。邻座两个女中学生小声议论,偷摸拍照,唯恺撒不为所动,大摇大摆,从楚子航碗里夹走最后一颗咖喱鱼蛋。这回是明目张胆的打劫。
后来迎着北海公园的秋风,路明非把自己的新发现同恺撒分享,说感觉师兄终于舒展放松,不再捉摸不透,好像七仙女的衣服被董永偷走。话音刚落便遭外国友人抗议:你这是拿我当变态啊!“楚子航高深吗?不能吧,我俩出任务的时候他就爱偷懒,把嫌疑人梦境破坏得乱七八糟,也不善后,直接一把火烧光,我说梦里玩火容易尿床,你这破坏梦主社会形象啊!”恺撒自个儿琢磨,“而且这人还爱顺着杆子往上爬,你别看他成天端着一张脸,心里指不定怎么使坏呢。昨天你不是走得早吗?碗都是我洗的!”“我能不走吗?”路明非差点摔台阶上,“昨晚什么日子,我多呆一秒都怕坏了你俩的好事!”昨晚他们逛完超市,破天荒去了楚子航家。曾经莫名消失的西城印象,终于再度敞开大门,热腾腾的火锅下肚,恺撒瞅着一桌狼藉,正犯难呢,只听门砰一关,路明非已跑没了影。嘿,这小子,他看楚子航又在发呆,于是系上不知哪摸出的奥运五环围裙,决定做一回家政志愿者。他可是连说了三声我去洗碗,都震出回音效果了,然而无人理会。没精打采地过了一遍水,楚子航才从外头进了厨房,手中捧着一杯高乐高,左看右看,到处晃悠。香甜的气息若有似无,恺撒想尝一口,他却举到自己嘴边,巧克力的水雾温暖,将那一小片下巴尖熏得湿漉漉。恺撒生气了:看什么看,没见过?楚子航老实:确实没见过,之前办公室聚餐都是我洗碗的。恺撒更正:你就洗过一次,后来咱就买一次性餐具了,而且我也自告奋勇用过微波炉。楚子航眉毛都不挑一下:是啊,然后你就把微波炉炸了。恺撒心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个,转念一想,要是不记得这个他就不叫楚子航了:谁知道微波炉不能热鸡蛋啊!楚子航说:水分子在蛋壳构成的密闭环境中受热汽化,压力过大从而导致爆炸,学过高中物理的都知道,哦,对不起,忘了你接受的是贵族教育。这又是一桩公案。那会儿上头通知下来,说恺撒的资格证补不了,得重考。恺撒热脸贴了冷pi股,“北京分局王牌专员计划”告吹,拿到厚厚一本复习资料时更是傻眼:全都要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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