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难想象萧沉到底经历过什么,才会养成如今这般的性情。
对一切情绪感知都异常锐利,在察觉林君竹内心不安的同时迅速做出反应,往他最脆弱的地方狠狠钻上一钻。坦然且平静地接受着超出时代的思想超出自然的现象,像萧沉这样的人到底会害怕什么?
温怡卿表情微怔抬头定定地望向他,迟疑片刻才开口问道:“你想知道我……我的模样吗?”
萧沉眼睑微垂,随后摇了摇头:“其实也不过是一具皮囊,你终归是你。”
话间他眸光闪动俊朗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鲜活生动,不再像孤傲独立于雪中的白鹤那般或近或远无法触碰,温怡卿拿着画卷的手收紧,心跳和呼吸都不自觉地缓和下来,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安静了。
“其实,”温怡卿快速低下头眨了两下,画卷上女子面容变得模糊不清,“我也快要忘记自己的模样了。”
其实自放疗后就很少能看见镜子,或许是父母有意所为,只是偶尔能在医院反光的玻璃上看见自己瘦削凹陷的脸颊,刚开始吞咽困难呕吐反流的病症一个接一个找上门来,后来就更狼狈了。
察觉到她忽然低落的情绪,萧沉握住那截露在外面的手腕,指尖触到微凉的玉镯:“那就不想,忘记吧。”
他的掌心温热有力,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,也拥有抚慰人心的能力。
温怡卿低头看向萧沉骨节分明的手沉默许久,沉沉地吐出口气,反身带着他走至桌前,将画像放在空白的宣纸旁。
细白的指尖紧攥墨色鹤氅的襟口,她微侧过身子细细端详着画象,伸手拂过画中女子的眉眼:“我的眼角更长些,这里的痣也没有,眉毛再画得弯点。”
金光透过窗子将并肩而立的两人包裹起来,身影被拉得狭长,萧沉手执饱蘸墨汁的竹笔挥洒自如没有片刻停顿,只是目光不时凝聚在温怡卿身上,沉静的面容叫人猜不出悲喜。
他只是太过清楚,孤身一人被困在大周到底是何感受。
我尚且有木祁在侧,而瑾瑜却来自一个民风民俗截然不同国度,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,当第一次睁眼目睹这周遭陌生的一切该有多无助多害怕。
所以萧沉从不敢贸然问起她的从前,仿佛就像是在揭开自己的伤疤那样痛。
画卷上女子飘逸灵动的眉眼逐渐变得清晰,温怡卿惊喜地睁大双眼朝萧沉身边凑近探身去看,说话时语速都快了许多。
萧沉便停下笔来,耐心地等她左一句右一句地说完,每落一笔脑海中的温怡卿便与画中模样相融一分,一颦一笑皆浮现在脑海中,不知不觉间画上的女子也眉眼带笑。
“其实病前的脸颊更圆,”温怡卿看着纸上出现的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,恍如隔世,她喃喃自语道,“我竟从未发觉原来我们居然如此相似……”
挪开乌木镇纸与画中人对望,温怡卿眼眶发酸不自觉就落了泪。
虽然上一世病痛缠身痛苦难忍寿命只停在短暂的二十四岁,可魂魄囿于大周的这段时日也并不惬意,好些时候都盼着立刻魂飞魄散才好,人世间实在太过辛苦。
在这封建王朝没有势力没有人脉,虽然幸运托身为太后也是个空架子的纸老虎,这点微薄的筹码连自己都保全不了,何谈替温怡卿在晦暗诡谲的朝堂下保住温、金氏族,保下骆烟?
忽然面颊覆上一阵暖意,温怡卿抬起脸泪水不受控制滚得更快,她哽咽着低下头将脸埋进大氅里,又想起狐裘名贵连忙偏开头。
萧沉哭笑不得,顾不上湿濡濡的掌心展臂将她揽进怀中:“这些日子什么事都压在心底,想是憋坏了。”
温怡卿安静地趴在萧沉的胸口耳廓悄然泛红,她从来都明白情绪发泄在解决问题上是最无用的,只是人总有失控的时候,所以才会好奇萧沉到底是如何做到自始至终的平稳冷静,从不展露半点脆弱痛苦和迷茫的情绪。
“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……你在陛下殿中坐了一夜,若不嫌弃就在西暖阁小憩一下,”温怡卿平复再叁,抬手轻推萧沉的肩头,“我去偏殿看看琅沐如何了,我已经向周晏然要了她来。”
萧沉颔首却仍不想松手,掌心滑至脊背虚环住她:“同你一道去,琅沐是何身份尚且不明,独自留我在这西暖阁又怎会睡得安稳。”
温怡卿扬眉有些诧异萧沉居然不打算多过问什么,这反叫人觉得有些不习惯,她垂眼点点头:“也好。”
“怎么一副心虚样?”萧沉微弯下身子偏着头试图对上她的双眼,却被数次闪躲开来,“昨夜宴后你已然熟睡……”
他的声音沉了下来:“我当他是君子才勉强信他两分。”
温怡卿闭了闭眼丧着脸解释:“昨夜的情况实在有些复杂,也是我自己酒后乱了心性一时间得意忘形。”
“不过,”她忽地抬起头,对上萧沉面无表情的脸还是有些犯怵,“只是意外而已。”
“是我不该放任你同周晏然交易,”萧沉无奈地轻叹口气,又一脸严肃地追问,“此事可确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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