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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召淮:“……”

白鹤知难得没穿官服,也没束发,瞧着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意,他穿着松垮的常服坐在床边,拿着帕子为楚召淮擦拭脸庞。

见楚召淮目不转睛盯着他瞧,白鹤知挑眉:“梦到你娘了?”

楚召淮愣了一会,乖乖点头。

“她走时你还那样小。”白鹤知笑了笑,眉眼有些不易察觉的悲色,“若她知晓你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,肯定要……”

楚召淮以为他要说“肯定要心疼死”,就听白鹤知幽幽道:“……肯定拿起刀把那些欺负你的全都砍了入药。”

楚召淮:“……”

楚召淮没忍住笑了。

可笑完,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,语调沙哑带着哭腔喊:“舅舅……”

白鹤知怔了怔。

不知是对症下药,还是破而后立,楚召淮不像前几日那样眼瞳呆滞,竟然会哭会笑了。

白鹤知眼眶微酸,露出个笑来:“哎,在呢。你已昏睡三四日了,先吃些粥垫一垫,明日舅舅亲手给你做药膳。”

楚召淮呜咽着轻轻点头。

白鹤知轻手轻脚将人扶起来半靠在枕头上,端来熬得稀烂的粥一杓一杓喂给他。

楚召淮这段时日定然是极其委屈压抑的,否则不可能清醒后什么都没说就眼泪啪嗒啪嗒地掉。

白鹤知看他虚弱成这样,有点想砍人。

不过听说那位已经搬去了宫里,正准备国丧和登基大典的事宜,伤还未好就陀螺似的连轴转,八成疼得够呛。

算了。

白鹤知也没主动提,拿着湿帕子为他擦了擦手脚。

好一会,楚召淮终于轻轻地问:“姬恂……留下什么话了吗?”

白鹤知动作顿了顿,从一旁的小抽屉来拿出来个精致的匣子。

一封信安安静静放在里面,龙飞凤舞写了两个大字。

休书。

是姬恂的笔迹。

楚召淮愣怔许久,将信封拆开,展开那封印着两个血手印的休书。

恩怨相解,切莫相憎。

楚召淮微微一愣。

三封中,姬恂未用那张中规中矩的和离书,而是选了这张他负气下随意而写堪称可笑的“休弃帝王”的休书。

白鹤知小心翼翼看着楚召淮的神色。

楚召淮呆呆注视许久,将休书折了两折,和白夫人的信放在一起。

白鹤知犹豫着道:“召淮,这休书……”

楚召淮摇头,也不知在否认什么:“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江南?”

“爹的寿诞是赶不上了,我已修书回去。”白鹤知皱眉担忧看着他,轻轻道,“等你养好身子,咱们四月中再动身,恰好赶上端午。”

楚召淮点点头。

又发作一回心疾,这副身子的确不适合再赶路,若是执意离开,恐怕回得就不是江南,而是西天。

这一遭让楚召淮元气大伤,清醒过来后的几日几乎成天都在昏睡中,好在终于不再做噩梦。

白鹤知整日变着法子地给他做药膳、补药,恨不得打开他的骨头往里灌。

楚召淮起先没什么精神头,后来不知是不是补多了,身子也积攒了些力气,终于能下床了。

春日暖阳,姬翊一大清早就跑来找他玩。

只是说是“玩”,实际上是来诉苦。

姬翊坐在躺椅边,吃着楚召淮的蜜饯,看到白鹤知端来药都要尝一口,上蹿下跳像隻猴子:“三个老师成天朝着我学这个学那个,重山还要教我武艺……呸呸,这什么药,怎么那么苦?”

楚召淮披散着发,满脸病色半靠在躺椅上,阳光落在他素白脸上照得好似上等的羊脂玉,漂亮精致。

他没忍住轻笑一声,垂着头咳了咳,轻轻道:“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,自然都是苦的。”

姬翊撇嘴,懒懒地往后一靠,脑袋枕着楚召淮的腿,嚼着蜜饯闷闷不乐道:“本来觉得能仗着我爹的势继续嚣张跋扈,但还没来得及炫耀,就被抓去学东西,累死得了。”

楚召淮眼眸轻动了下。

姬翊说完就后悔了,小心翼翼道:“召淮……”

“没事的。”楚召淮笑了下,看姬翊被太阳照得眯眼睛,伸手随意为他挡了挡光,若无其事道,“他是一国之君,我若连提他一句都听不得,那得考虑漂洋过海去西域生活了。”

姬翊蹙眉,总觉得楚召淮未免太过通透。

就如他的名字,像包容万物的水,永远不会长久的怨恨谁。

不像自己,小时候梁枋睡觉时踹了他一脚的事儿也被他牢牢记着。

“你爹对你寄予厚望。”楚召淮劝他,“你如今身份不比寻常,不能像之前那样这般松散懈怠。现在还好,若陛下日后又有了子嗣……”

姬翊一怔。

楚召淮手指无意识地在披风上捻了下,好一会才继续道:“……你身份就尴尬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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