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了不知道多久,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,却发现握空,猛地睁眼望去,身边的人早已经不见,就连司机也不见踪影。
“明衿,明衿……”她喊了几声,连忙拿着手机准备下车,可刚望向车窗外,就看见车子停在了沙滩上,少见的白天下雪,晚上爽朗的天,连乌云都很少,圆月像画上去似的,挂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。
她推开车门,扑面而来的潮湿的、咸腥的海风,吹得她衣服都散开,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礼服,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已经披着沈明衿的西装了,用料厚实,哪怕是如此冷的天,也算不上寒冷。
踩着松软的砂石往前走,每走一步就有一台引路灯,而每台引路灯上都放着一个丝绒盒子。
盒子已经打开,每个盒子里放着的都是不同的钻石、翡翠……无论哪一颗拿出来,都是稀世珍宝。
她隐隐约约猜到沈明衿要干什么,鼻子酸涩起来,仿佛每走一步,每看到那一个个精心准备的钻石宝盒,心里那份荡漾不去的喜悦就放大一分。
终于,她走到了引路灯的终点。
而这里不止有沈明衿,有穿着婚纱的沈明雅和顾泫,有司秦、郑南一,包括在海外的梁文莺……许许多多的人,都穿着正装站在那里。
她突然想起昨天沈明雅把那套礼服给她的时候的表情。
原来真的不是一套简单的‘伴娘服’,是沈明衿很早就为她订做好的求婚服。
他知道她想要他们的感情得到所有人的祝福,哪怕是不喜欢她的符盈,也知道她想要得到独一无二的偏爱,所以特意选了这一天,新的一年,新的开始。
做伴娘?
他从来没想过让她做伴娘,他只是想今天求婚而已。
所有人都瞒着她,包括沈明雅。
明明两人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,明明恨过、爱过、也做过不知道多少回了,但在这样的场合下,他仍旧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,只是眼尾泛红的看着她的眼眸,哽咽道:“真漂亮,杳杳。”
宋清杳轻笑,“我都还没哭,沈明衿,你哭什么?”
“太高兴了。”他抿着唇,“想到以后每一天、每一分钟都能跟你在一起,高兴得想哭。”
“真没出息。”她走上前,眼眶氤氲着,伸手擦拭他的眼泪,“这么多人在这,你不会就只想跟我说这句话吧?”
沈明衿深深吸了口气后,慢慢后退半步,单膝下跪。
要说什么呢?说想娶她为妻,说想永远爱她一辈子?这些过分‘套路’的话在脑海转了一大圈以后,居然语塞了,他头一回在一个场合里不知道该说什么,一只手靠在单膝下跪的腿上,将头靠上去后,身子止不住颤抖。
这一辈子,糊涂过、痛快过,做了很多惊为天人的事情,也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,但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在知道宋清杳跟陈奚舟的事情后放任她离开,又在她回国后伤害她那么多回,哪怕她已经选择原谅他,哪怕她已经跟他复合,但就是痛恨自己,痛恨伤害她的自己,痛恨她那么无助的时候,没有选择帮助她的自己。
那一天,他哭得泣不成声,连一句求婚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也是所有亲朋好友头一回见沈明衿这么失态。
求个婚,有多难?
可就是很难,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,他不配被原谅。
他的杳杳是世界上最好的人,一次一次的原谅他,一次一次的接受他。
宋清杳见他这模样,又好笑又好哭,弯下腰来说:“你到底求不求婚啊?不求我可走人了。”
“求。”他慢慢抬头,满脸泪痕地说,“你等等我,我有些话想跟你说。”
“好,你说。”
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,“宋清杳,我们已经认识快八年了,八年对我来说,占据了我人生十分之一的时光,你可能不知道这些时光对我意味着什么,但我心里清楚,意味着,我遇到了一个我想厮守终生的人,意味着,我这辈子可能都有了软肋,我每天看着你入睡时都在想,幸好是你,幸好是你成为我的软肋。”
“宋清杳,对不起,今天又跟你吵架,又让你哭了,但我是真的、真的很爱你。”
“我远比你爱我的爱得多得多,哪怕你以后不爱我了,也没关系,因为世界上会有一个男人,永远忠诚于你,永远只爱你。”
“你,能不能嫁给我?”
海面上的几艘游艇上早已经安排了烟花团队,在话音落下的瞬间,司秦一个电话打了过去,一簇烟花瞬间升入夜空中,绽放出绚烂的光芒,光芒落在两人身上,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、很长。
她站着,他跪着。
她笑着,他哭着。
这样的一幕,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想象,那个一辈子都清高骄傲的沈明衿,怎会跪在她面前?
烟花太美、场景太美,一切的一切像做梦一样,梦境与现实轮番朝着她席卷而来,她笑着笑着眼泪就往下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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