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“父亲此刻就在门口等候。”谢望以眼神示意林慎出去传话,接着提议,“太守公刚行手术,身体亏乏,不如就在官医署中修养。”
&esp;&esp;和前两次手术比,这次的开腹取脾显然对病人创伤更大,李明夷也说过术后仍需继续观察。官医署虽不比太守府戒备森严,但至少有一个手术室可以随时抢救。
&esp;&esp;随着麻醉余力慢慢退去,切口的疼痛逐渐明晰起来。郭纳看着自己还留着寸余长伤口的肚子,颔首接受了他的建议。
&esp;&esp;他望向站在一旁的李明夷,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,口吻之中多了一份恳切:“那么能否请这位李先生也留在官医署中,一同治疗?”
&esp;&esp;开腹术后仍有相当长一段的危险期,即便郭纳不要求,李明夷也没打算走。
&esp;&esp;但这样的时局下,太守住进后的官医署必然会戒严,所以他还有个请求——
&esp;&esp;“我愿意留在署中,但还请太守不要限制我出入。”
&esp;&esp;郭纳大致猜到什么:“你是想去见亲人?”
&esp;&esp;人皆有私心,想在灾难来临前先安顿好自己的家人也是人之常情。
&esp;&esp;李明夷却摇摇头,诚实地道:“我还有另一个病人需要照顾。”
&esp;&esp;话音刚落,便听得一声“属下来迟”,谢敬泽在林慎的引导下迈入了手术室中。
&esp;&esp;陪他一起来的谢照瞥了李明夷一眼,目光十分复杂。
&esp;&esp;这人口中所说的另一个病人,无疑指的是还在牢狱中的那个突厥少年。可事态有变,任谁都清楚如今郭纳才是他们这些医者最该力保之人,把一个阶下囚和太守相提并论,也只有此人能说出这样的话。
&esp;&esp;某种程度上,他很钦佩李明夷。
&esp;&esp;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,这种坚持实在有弊无益。
&esp;&esp;“是么?”这个回答却令郭纳颇意外。
&esp;&esp;在此之前,他都以为这位民间医生是和谢望等官医怀着同样的目的。但没想到自己这个太守,在对方眼里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病人。
&esp;&esp;想到此处,他反倒微微而笑:“好,老夫答应你。”
&esp;&esp;谢照略觉不妥:“太守公……”
&esp;&esp;“无妨。”郭纳知道他想说什么,抬手将他的话打断,“前线之事,暂不可惊扰百姓。”
&esp;&esp;谢照转眸瞟了一眼自己的父亲,从他沉着的脸上读出相同的意思。
&esp;&esp;愈是在风雨来临之前,愈需要安定人心。
&esp;&esp;安禄山举兵之前,郭纳的确有过逃避的想法。但眼看战火就要烧到陈留,作为太守的他绝不可倒下,更不可以露出脆弱的姿态。
&esp;&esp;所以放李明夷出去,也是向惶惶不安的百姓证明,他们所依赖的太守已经转危为安,仍是他们坚实的依仗。
&esp;&esp;在两位沉稳如山的前辈面前,谢照亦慢慢松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:“下官明白了。”
&esp;&esp;得了郭纳应允,李明夷便先回到衙门。今早走得匆忙,没有和张敛告假,也不知道前线的这个噩耗他听说了没有。
&esp;&esp;但走之前,谢照特意交代过他保守机密,不能和外人提起战事相关。张敛虽是官府的人,但李明夷谨慎起见,还是只将要留在官医署中照顾郭太守的事情告诉了对方。
&esp;&esp;“看来太守公病势沉重啊。”张敛难得无事地闲着,打了桶水,有一搭没一搭擦拭着自己解剖用的刀。
&esp;&esp;前几日不是雪便是雨,衙门都未开堂。按说压了几日,今天该忙起来,可这一整日依然冷冷清清,连谢照等人也不见个影。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,也隐约能感应到事态不同寻常。
&esp;&esp;人一闲下来,很多之前被忽略的消息便不时浮出脑海,他不多想都难。
&esp;&esp;张敛抬眸看他一眼:“没有出别的事吧?”
&esp;&esp;李明夷没说话。
&esp;&esp;“算了。”张敛知道他从不撒谎,既然不可言说,那事情只可能比他想象得更严重。
&esp;&esp;他放下刀坐在门槛上,仰头看着天空,顺便提醒对方一句:“我是无牵无挂的人,你不用担心。不过你若一时不能出城,还是把家中老小接进城里吧。”
&esp;&esp;李明夷犹豫了片刻,没有答应,也没有反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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