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、好似从未如此清醒。
不论是和小玉在后春山中的惊鸿一瞥,还是后来为了小玉在沅水河畔主动下水,他当时都并未细想究竟是什么驱使他做出那样的决定。
在有所动作之前,他好似永远是在混沌不清的情况下便做出了选择,却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。
从未有什么时候,能让他像现在一样清醒。
也从未有什么时候,能让他像现在一样明白自己想要什么。
小玉发间的茉莉香气若有似无、摄人心魄,似长了眼睛一般直往宋凛生的心里钻。
宋凛生僵直的下颌微微靠在文玉的肩窝,却并未使上十分的力气。
那方寸的距离就像是拦在宋凛生理智前面的一根线,虽然极细极脆弱,却又是那样的坚不可摧,牢牢地捆住了宋凛生一言一行、动作举止。
只是,当心中所想越发清晰,那根线也变得摇摇欲坠、几欲崩溃。
掩藏在云雾之后的山峦显出其原本的形貌,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,。
他想要的,仅有小玉而已。
似乎有铮地一声响起,宋凛生心中的那根线应声而断。
理智似长堤溃败,情欲如洪流倾泻。
宋凛生卸了僵直的力气,不再勉力维持,而是任由自己的下颌落在了文玉肩窝。
在两厢触碰的那一瞬间,小玉温热的体温传来,宋凛生的下颌似将息的火焰又添进了一把新柴,轰地燃起,烧红了半边脸庞。
嗯宋凛生闷闷地应声,却仍维持着方才的姿态不动。
若是往日,兴许他早已转头回身、逃之夭夭,恨不得不叫小玉瞧出他有一丝一毫、半分半缕的异样。
可今日,他非但不想逃,甚至不想退开半分。
异样便异样,他既怕小玉瞧出来,又怕她瞧不出来。
脑海中天人交战,打得好不激烈。
有一股奇异的声音叫嚣着,让他抬手回抱回去,拥得美人在怀。
而另一段声音将其驳回,说是叫小玉抱着也很好,如此才不显得刻意。
他想的这都是些什么?
即便是看清了自己的内心,贪恋着这份温柔,可他一时却仍不敢有所动作,怕惹得小玉生厌。
宋凛生一番纠结之后,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。
灼热的气息喷薄着,引得文玉脖颈之间酥痒难耐,她也不知怎的,忽然觉得口渴得很。
文玉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。
夏日干燥气盛,她又通宵达旦地翻书阅卷,不曾进茶水,想必是有些着急上火了。
文玉理所应当地自我安慰一番,其中真假难辨,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。
而后文玉犹豫着,抬手在宋凛生的腰上戳了戳,宋凛生,宋凛生?你没事罢?我、我吓着你了罢?
文玉的声音越来越弱、越来越低,就怕再将宋凛生吓出个好歹来。
敕黄说过凡人命格脆弱,寿元短暂,遇上身子不好、胆量不大的人,是不惊吓也不经逗的。
方才她猛地推开门,又不曾预先出声,这样忽然出现在宋凛生眼前,定然将他吓着了。
文玉杏眼圆睁,两腮鼓鼓,倒像一只充了气的河豚精。
嗯,没事。宋凛生闭着眼,淡淡应声。
他唇畔微勾,似弯月如弦,随即扬起一抹极其明显的笑意,如同身侧便是人间至宝。
不过这抹笑容并未持续太久,而是在文玉看不见的地方收住,随后宋凛生缓缓直起身,在文玉身前站定。
待四目相对之时,宋凛生早已换上了他一贯云淡风轻、柔和无波的神情。
反倒是文玉,竟然无端地局促起来。
见宋凛生眉宇温柔、眼眸清亮,文玉搭在宋凛生腰上的手忽而感到一阵灼热,几乎要将她烫伤。
文玉猛然抽回手,而后情不自禁地捂上宋凛生方才靠过的肩头。
那处也有着和手心相同的热度。
师父曾说她是根烧火棍,她这根烧火棍眼下确实快要燃烧起来了。
文玉慌张地吞咽着,唇舌之间越发干涩,哽得她难受。
她想喝水。
谁也不曾先开口说话,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相对,分立在门槛内外。
入了夏,就连风也是湿湿热热的,自院中拂来,将文玉的脸庞吹得暖呼呼的,由内而外地透出一抹嫣红来。
落在宋凛生眼中,他登时眸光一紧。
小玉似五月正盛的水蜜桃,一张脸粉扑扑的,凑近看似乎还带着细小的绒毛,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,叫人不自觉便沉醉其中。
如借云霞裁成,似邀薄云写就。
方才止住的心绪,瞬间翻起千般波涛、万种雪浪,宋凛生撇开目光、半阖着眼眸,不敢再往下想。
他的胸腔之中,似有无数只蝴蝶振翅,带起段段轰鸣的声响。
这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。
文玉低垂着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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