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上,他问她:“开学前,想去哪里散散心吗?我带你去。”
叶语莺看着车窗外被晚霞染红的天空,和那些在闷热中显得无精打采的梧桐树,沉默了许久。
然后,她转过头,看着程明笃,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、极轻的声音,说了一句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的话。
“……我想看雪。”
她看着他,那双空洞的眼眸里,第一次,有了一丝真实的、属于她自己的渴望。
“我想去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,看一场很大很大的雪。我想看看,当所有东西都被纯白的、干净的雪覆盖的时候,思绪就会随风雪流逝了。”
她想用一场极致的、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寒冷,来对抗这份让她几乎要燃烧成碎片的悲伤。
这是一个,在盛夏里,关于冬雪的、不可能的愿望。
于是,他没有半分的迟疑,也没有任何的疑问,只是像过去无数次一样,用一种平淡的语气,给了她那个她最想要的回答。
“好。”
一个字,就是一个承诺。一个足以颠倒季节、跨越重洋的承诺。
一周后,阿根廷签证加急下来,程明笃订好了两条飞往地球另一端的航线。
在那个依旧被盛夏的、沉闷的热气所笼罩的午后,她坐上了程明笃的车,驶向了机场。
靠在头等舱那宽大舒适的、可以完全平躺的座椅上,用一条薄薄的毛毯,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,然后,睁着眼睛,透过那片小小的、椭圆形的舷窗,看着窗外那片一成不变的、被云海和夜色交替占据的风景。
漫长的、几十个小时的飞行,两次转机,他们跨越了赤道。
时间,在倒流。
季节,在颠倒。
当他们终于在地球的另一端,南美洲最南端的城市——乌斯怀亚降落时,一股夹杂着冰川与海洋气息的、凛冽的寒风,从机舱的缝隙里,钻了进来。
她跟在程明笃身后,走出机场大厅,将那属于南半球严冬的、冰冷而又纯净的空气,吸入肺里,她那颗早已因悲伤而变得麻木迟钝的心脏,像是被这股极致的、干净的寒意,猛地刺了一下,竟然后知后觉地,恢复了一丝微弱的、属于疼痛的知觉。
这里,没有蓉城夏末那令人窒息的闷热。
只有无边无际的、冷冽的、纯净的空气。
天是深邃的灰蓝色,海是沉默的墨黑色,远处连绵的比格尔海峡雪山,像一排沉默的、披着皑皑白雪的巨人,静静地,矗立在天与海的尽头。
这是,正在经历严冬的南半球。
这是,世界的尽头。
程明笃早已安排好了一切。一艘小巧而又坚固的、可以破冰出海的私人探险船,正静静地,停泊在港口。
他们登上了船。
船缓缓地,驶离港口,向着那片通往南极的、更深、也更孤寂的黑色大海,驶去。
叶语莺裹着最厚的冲锋衣和毛毯,独自一人,坐在船头。
她看着海面上那些漂浮着的、形状各异的浮冰,看着那些偶尔从天空中掠过的、不知名的海鸟。
她的心,也像这片大海一样,变得广阔、荒芜,而又,前所未有的,平静。
她不知道程明笃为什么要带她来海上。
直到,第二天夜晚,他们的船,驶入一片被洋流包裹的幽蓝海面上——
一片小小的、六角形的、洁白的东西,从那片厚重天空中,悠悠地,飘落下来,轻轻地,停在了她深色的手套上。
从船头那张被厚毛毯包裹的椅子上,站了起来,走到了船舷边。
她一抬头,冰雪被灯塔照亮。
整片墨黑色的天空,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,彻底撕碎,亿万片洁白的、轻盈的雪花,从那撕裂的、看不见的穹顶之上,倾泻而下。
那夜海上大雪弥漫,是繁星坠落。
她看到了她这一生中,所见过的,最盛大、也最温柔的奇迹。
天空与大海,在这场盛大而又静谧的飘雪葬礼中,融为了一体。
程明笃走上前,站在她身侧。
“好看吗?”他轻声问道,声音在落雪的极致安静中,显得格外清晰。
她沉浸在这无边的震撼里,只能用力地点头,喉咙里发出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单音节:
“嗯!”
叶语莺伸出手,一片冰凉的雪花,恰好,落在了她的掌心。那精致的、完美的轮廓,只停留了一瞬,便融化成了一滴冰冷的
水珠。
也就在这一刻,一滴同样冰凉、却又带着温度的液体,从她那双早已干涸的眼眶中,滑落下来。
她想用一场极致的寒冷,来埋葬自己的悲伤。
许久,她才用一种近乎于耳语的、带着浓重鼻音的、无比郑重的声音,轻声说道:
“哥哥……谢谢你。”
谢谢你,程明笃。
在盛夏里,将一场不可能的漫天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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