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聪慧,却也难驯,表面臣服周到,实则就是一条恶犬,于卧榻之侧虎视眈眈,稍有打盹的时候,就能把自己撕烂。
若是再让他染指兵权,一个宦官,谋朝篡位是不可能,但他日龙椅上做的人是谁,可能就不是由自己来决定了。
霍存身为棠溪追的义子,怎么可能不知道棠溪追曾提过不少次这事的事情。
“这事……”
他低垂着头,咽了咽口水,一颗心七上八下。
“你挑些伶俐的,先安排进姜逸和北疆沿线一带的驻军里。”
皇帝终于松口。
那是看在霍存听话温顺的面子上。
与之相对的,另外一人则必须死了。
垂山夕阳金光洒满了宫殿沿路的青石板,霍存手里握着一道圣谕,此刻心情并不感到轻松。
圣谕内容是,棠溪追将在一月后被斩首。
此谕以极快的速度昭告天下人,安京上下一片欢腾,家家户户张灯结彩,远比过年还喜庆热闹。
裴厌辞也让戏院连夜排了一出宦官当道、民不聊生,最后天下共怒、铲除奸邪的戏码。
在这出戏里,愤慨状告棠溪追的顾九倾以巧妙的方式成为了路人角色,当朝呈辩八十三项罪名的简吉安、刑部尚书、崔涯、顾万崇……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成了陪衬和反角,在不经意之间,关于一场“正与邪”的恶斗,成了裴厌辞与棠溪追两人的双簧戏。
他们在痛声唾骂棠溪追的作恶多端的同时,裴厌辞的正面形象也悄然落入了他们心里。
裴厌辞与棠溪追,因为这场戏,正式进入百姓心里。
也开始成对出现在历史舞台,开始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。
这场戏很长,从头演到尾要两个时辰,票价也比平常贵一半,但借着棠溪追的恶名,场场爆满,座无虚席,连走道都有人买站票来看。
裴厌辞在这一个月赚了将近七百万两,加上江南那些戏院,足足有八千余万两。
毋离都感慨这人天天都在赚黑心钱。
钱从手中过,裴厌辞立刻将大部分投到戏院的扩张中,在大宇中部和南部个州城开分院。
开始毋离还心疼裴厌辞花钱的速度,现在看着暴涨和暴跌的数字,他都没感觉了。
只有短短不到一年时间,名友戏院很快在大宇雄州和望州遍布。
“裴厌辞”这个名字,开始出现在大宇各地,润物无声地潜进大宇百姓的心里。
自尽
在一片欢喜鼓舞的喜庆氛围中, 裴厌辞带着好酒好菜,去天牢看望郑清来。
明天,他和棠溪追一个斩首一个凌迟, 将共赴黄泉。
郑清来看到他来了, 还算热情地招待他进来。
“想到你可能来,没想到你到底还是来了。”他笑道, “带了甚好吃的。”
天牢环境很差, 郑清来待的地方也不例外, 注定要死的人, 曾经那些钱权名利都成云烟, 在这里牢头都一视同仁, 只是单独给了他一间, 算是最后的体面。
裴厌辞用脚扫出一片空地, 将食盒一层层拿出来, 递给他一双筷箸。
“就知道你细心,才吃过我郑家一回家宴, 就晓得我爱吃甚菜。”郑清来感叹道, “咱们相处时间还是太短了,中间又有那么多隔阂和轻视, 否则, 可能成为忘年交。”
“我能救出你。”裴厌辞随他一起席地而坐, 道,“这样时间就多了。”
郑清来愣了一下,接着大笑起来, “你为何会说这样的话?”
“你有大相之才。”他诚恳道,“就这么随便地死了,可惜了。”
郑清来摇摇头, “还是算了。”
不是不信裴厌辞没能力救他出去,但出去之后呢,亲族全都死了,官场朋友不回踩他一脚都算好的,离了财势的一介庶民,独活下去也没甚意思。
“说吧,还有何事需要从我嘴里知道的?”
裴厌辞既然卡在最后一天来找他,必定是想拿自己这条命来跟他谈条件。
“郑相看得通透,在下佩服。”裴厌辞道。
不少人嘴巴再硬,临到头了还是会恐惧死亡,为此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或者看到害自己到如此境地的凶手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,恨不得啖其肉食其血。
“不通透不行啊。”郑清来尝了口炙鹿肉,外酥里嫩,温热适口,对装了两个月牢饭的胃来说简直极品,“就冲着你这顿酒菜,我也得说几句有用的话。”
裴厌辞也吃了口菜,道:“几年前的太子无权无势,怎么会和边关那些高级将领扯上关系?”
“你是想说我帮他牵线搭桥促成了这桩生意吧?”郑清来呵呵笑道,“当初他识时务,暗中投靠前太子,我给他介绍了几个人认识,之后我也没多心,陛下对军队的事情很敏感,我们不敢插手太多。谁能想到马有失蹄时啊,我这辈子做了多少事,最后竟是因为一件没做过的事情给绊倒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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