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膛里的火慢慢弱下去,他也慢慢安静下来,只是手还轻拍她的背,像哄婴孩似的,声音低得像叹息。
“阿姐,我们永远这样好不好?”
苏锦绣忽然感觉到他在发抖,那颤意藏在臂弯里,细得揪心。
灶台余温尚在,应该不是冷,那是怕吗?他在怕什么呢?
他爽快应了她的试探,她心头莫名的愧疚却盘桓不去。
哪里是供不起,她在华韵阁已摸透了门路,再咬牙勤快些,未必凑不出他去书院的花销。可她就因为自己的偏见,因为书上那只言片语,就断了他读书的路。
这样是不是太自私,太可耻了?
夜里因这念头辗转难眠,于是第二日苏锦绣依着巷口的老槐树候他放课,想和他再商量商量。
不多时便见闻时钦走来,眉梢眼角都缀着轻快笑意,脚步也比往日急促些,显然是揣着喜事。
他抬眼望去,见阿姐立在巷口老槐树下,着一袭浅丁香色软罗纱裙,裙摆绣着几簇淡白蘅芜,风一吹便漾开。
她未梳复杂发髻,只将长发编成松松的侧边麻花辫,垂在肩头,发间还别着他前几日寻来的浅紫珠花。
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槐叶,筛下细碎的光斑,落在佳人温婉眉目间。
闻时钦心头一软,连忙加快步子迎上去。
苏锦绣迎上去替他拂了拂肩头落的槐絮,笑问:“今日怎的这般欢实?莫不是先生夸你课业了?”
指尖刚触到闻时钦肩头,便见他微缩躲开,身体绷紧一瞬,那点疼意却转瞬被他掩去,唇角反倒勾起抹狡黠的笑,添了几分鲜活俊朗。
“阿姐且猜。”他刻意压低声音,语气里藏着雀跃,“眼下还不能说,等过些日子,定给你个惊喜。”
苏锦绣见他这副小儿情态,也不追问,刚要开口再谈读书之事,忽闻身侧一阵环佩叮当,两个穿绣罗裙的女儿家叽叽喳喳走过,手里捧着枚水红璎珞,精致无比。
苏锦绣定睛一瞧,那璎珞的纹样、坠子,分明是自己前几日在华韵阁赶制的样式,当时安尺素说要多备几枚,她就连夜绣了五六枚送去。
只听那穿粉裙的姑娘咋舌:“你这璎珞,可是玉笙姑娘前儿登台时,坠在琵琶弦上的那款?”
另一个穿绿裙的忙点头,又带些得意:“可不是!华韵阁早卖空了,我托了掌柜才留了这枚。”
苏锦绣心下疑惑,抬头问闻时钦:“玉笙是谁?”
闻时钦抿了抿唇,低声道:“醉春坊的头牌。”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“就是汴河边那处勾栏瓦舍。”
这话刚落,苏锦绣眼里霎时亮了,唇角勾起轻快的笑,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。
可满腹生意经算罢,她忽又眯起眼,睨着闻时钦道:“你怎知她是醉春坊头牌?难不成你常去?”
闻时钦被她这一问,手里的书都差点没拿稳,慌忙摆着手辩解:“我没有去过!我只是听同窗偶然提过几句!”
苏锦绣突然就想逗逗他,闻言不语,装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继续打量。
“真的!阿姐你信我!我……”
瞧着少年急得语无伦次、额角都冒了细汗的模样,苏锦绣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:“瞧你急的,我又没说不信你。”
再问及白鹿洞的事,他只顾左右而言他,苏锦绣也猜不透他的想法。
不知不觉,苏锦绣又在华韵阁绣了一周的活,日子匀净平淡。
想着阿钦正长身体,她每日归家总稍些东西,有时是酱得油亮的肋条肉,有时是是一兜子鸡蛋,偶尔遇着卖花糕或者牛乳酥醪的,也会买两个。闻时钦却总说阿姐比他还矮,该阿姐补,推搡几回,最后好东西多半还是落进苏锦绣碗里。
今日午后,安尺素正对着妆奁挑拣螺钿,见苏锦绣来送帕子,便指了指桌上的的提盒:“锦绣,我这边走不开,你替我跑一趟,把这些绣品送到醉春坊的玉笙姑娘那儿可好?”
醉春坊,阿钦说的汴河边上最热闹的勾栏,楼里的姑娘们弹得一手好琵琶,唱的曲子能绕着梁木打三圈。
上次听他提罢,她早好奇得不行,今儿可算逮着由头了。
出了华韵阁,日头正暖,沿着汴河往东南走到醉春坊,未及近前,先闻得香风拂面。风里隐隐飘来丝竹之声,琵琶叮咚如珠落玉盘,还夹着几句软糯的唱腔。
坊前往来皆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,或是摇着折扇的文人墨客,门首立着几个梳着双鬟、眉眼含笑的丫鬟,见人来便软语相迎,声音娇脆如黄莺出谷。
苏锦绣刚跨进醉春坊的门槛,就被个短衫束腰的龟奴拦住,那龟奴上下打量她手里的描金提盒,眉梢挑着几分警惕:“姑娘是哪个府上的?可有熟客引荐?”
“并非来寻乐的。”苏锦绣忙欠了欠身,“是华韵阁的安老板,托我来给玉笙姑娘送绣品。”
龟奴听完,转头扬声唤了句:“小翠!”
不多时,一个穿葱绿衫子的丫鬟快步过来,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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