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时钦忽然低笑出声, 胸腔的震颤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,苏锦绣趴在他胸膛上,半边脸颊都被震得发麻。
“翻来覆去,还只会骂这几句?”他嗓音裹着笑意,低哑又促狭,“这几句唾骂,我都快能倒背如流了。臭不要脸,还有混蛋,是不是?再不然,无赖?王八蛋?”
苏锦绣恼得抬拳往他胸膛上砸了一下,力道更像撒娇而非泄愤,只图个形式上的不满。
“我教你如何痛骂。”
他旋即侧首,唇瓣贴到她耳边,温热气息裹挟着几句私语缓缓溢出,字字如燃着的星火,燎得人肌肤发烫。
那些话听得苏锦绣脸颊骤烫,浑身都泛起热意,方才的火气瞬间消散无踪,只剩满心的羞赧,她索性闭眼装死,连半分声响都不再发。
“说呀?怎么不骂了?”闻时钦指尖摩挲着她泛红的耳廓,“姐姐,此等才称得上酣畅骂语。来试试,能把我骂哭呢。”
苏锦绣懒得与他扯这些荤话,缓了缓脱力的身子,将今日之事断断续续地娓娓道来。
闻时钦的笑意随她的话语一点点淡去,胸腔的震颤也渐止。
“怀了官家的龙种?”
闻时钦这才省悟,为何她方才执意要待二人独处,方肯吐露此番隐情。若方才于宴饮喧嚣间贸然言说,一旦为旁人窥破端倪、窃听只言片语,只会徒增无妄之祸。
苏锦绣声音缓缓:“而且还揣着手谕,指名要入你侯府,令你收容。你近日……莫不是行差踏错,触了龙颜逆鳞?”
闻时钦低低叹了口气:“不过是我新近封了侯,又掌了兵权,一时风头无两,盖过同辈罢了。要知晓,世间从无坦途青云,盛极则衰,原是常理。”
苏锦绣听着,心头沉甸甸的。
他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,带着洞悉世事的凉薄:“官家此举,不过是投石问路,试探我心。先前他便欲将此女纳入后宫,太后始终不允。后来他数度微服潜往鸣玉坊寻访,如今她珠胎暗结,正好便将这烫手山芋抛到了我头上。”
“我若应下,便是甘受这胯下之辱,替君养妾育子,他便知我能屈能伸,可堪拿捏。我若不应,将人逐之门外,他便记我桀骜不驯,难容折辱。然无论应与不应,于他而言,皆是后续打压的由头。忍了,便视作我软弱可欺,日后掣肘更甚。不忍,便扣我恃宠而骄、目无君上的罪名,名正言顺除之。”
苏锦绣听得心头发紧,明知他处境艰难,自己却无半分能为他排忧解难的法子,只能哑着嗓子问:“那……那怎么办?”她撑着残存的气力欲抬头望他,才抬至半途,便被他温热的大掌轻轻按回了胸膛。
“都是我的错。”他的声音温柔下来,指尖轻轻抚着她的发顶,“这些腌臜事,你不必挂怀,官场上的波诡云谲,我自有周旋之策。是我处置不周,才让你平白沾染这些烦忧。以后不会了,再也不让你为这些事操心。”
苏锦绣埋在他怀里,柔声开口:“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,你的烦忧本就是我的烦忧,我们原就是一体的,休戚与共。”她顿了顿,抬眼望向他模糊的轮廓,轻声问:“那你后续打算如何?可莫要再奔赴沙场了。”
闻时钦闻言,心头骤然一暖,如浸蜜浆,轻快得似要飘起来:“怎么?这般担心我?”
苏锦绣从善如流地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软乎乎的:“担心你。我原就是这般小家子气,不求你建功立业、名垂青史,只求你在我身边。要不然……”
她咬了咬下唇,也知接下来这话不切实际。
他这般身负经天纬地之才的男儿,怎会轻易舍弃高官厚禄、满腔抱负。
但是犹豫再三,苏锦绣还是将心底的念想吐了出来:“要不然,你辞官归隐,咱们还如昔日在绣巷那般,不要这么多权势,也不用这般烦忧,只安安分分相守,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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