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ot;容长老！&ot;元晏脱口而出，&ot;我要去百草堂——&ot;
琴声停止。
少年抬眸看她，长眉微蹙：&ot;你哭了。&ot;
声音清泠泠的，像冰消融后的雪水。
元晏下意识抬手摸眼角。
湿的。
心头蓦地一痛。
&ot;先别管这个。&ot;她急道，&ot;容成长老有危险。&ot;
少年依言闭目凝神。
元晏等了片刻，心中焦急。她正要再问，少年已睁开眼。
&ot;容成已无大碍。&ot;他说，&ot;她陷入深眠，醒来需要时间，但性命无忧。&ot;
元晏的心安定下来。
她总是下意识把事情往最坏处想。
现在冷静思考，卢管事如果真要杀掉容长老，后续要善后的事情太多了。毁尸，灭迹，串口供，应付戒律堂调查，没一个简单的。以他做事顾头不顾尾的草率，根本做不到天衣无缝。
想通这些，她才有心思打量周遭环境。
疏影横斜，暗香浮动。
&ot;这是什么地方？&ot;
&ot;有力量想侵入你的神识。&ot;少年回答，&ot;我只能把你先带来这里。&ot;
&ot;什么力量？&ot;
少年摇了摇头：&ot;我不清楚。只是现在，你还无法离开。&ot;
他的双手重新落在琴弦上，食指拨出一个音。
一时半会儿走不了，元晏索性在他旁边找块平整的石头坐下。
既来之，则安之。
她倒要听听，这少年还有什么别具一格的曲调。
他这次弹的是《风雨》。
&ot;风雨凄凄，鸡鸣喈喈。既见君子，云胡不夷。&ot;她轻声唱道。
一个错音。
&ot;风雨潇潇，鸡鸣胶胶。既见君子，云胡不瘳。&ot;
又一个走音。
她唱不下去了。
&ot;风雨如晦，鸡鸣不已。既见君子，云胡不喜。&ot;
音全跑得无影无踪。
元晏右手支着下巴，歪头看他。
&ot;人不错，&ot;她下了个结论，&ot;琴不太行。&ot;
少年默默听过她的评价。
默默抱起琴。
默默起身离开。
&ot;诶诶诶，别走啊！&ot;元晏赶紧拉住他的袖子，&ot;我给你弹一曲吧。&ot;
少年犹豫一瞬，还是坐了回来，把琴递给她。
元晏将琴横在膝上，随手试了几个音。
她并非大家，但声乐毕竟是合欢宗的必修课，总还是胡乱学过一些。
&ot;彼狡童兮，不与我言兮。&ot;她一边弹，一边唱，&ot;维子之故，使我不能餐兮。&ot;
调子轻快，乐曲诙谐，听着就很俏皮。
&ot;彼狡童兮，不与我食兮。维子之故，使我不能息兮。&ot;
唱的是一个姑娘嗔怪她的情郎。
那个坏家伙啊，为什么不理我，害得我整天吃不下饭，睡不着觉。
最后一个音落下，元晏笑盈盈地看他。
少年听出其中意味，慢慢开口：&ot;我没有不理你。&ot;
元晏噗嗤一笑：&ot;那就和我说说话吧。&ot;
少年继续沉默，显然不知如何开口。
元晏也不介意，手指随意拨动琴弦：&ot;你喜欢弹琴？&ot;
&ot;嗯。&ot;少年点头，坦然补充，&ot;不过弹得不好。&ot;
他看向她，眼神清澈：&ot;你弹得很好。&ot;
元晏摇头叹气：&ot;我弹得一点也不好。&ot;
少年不解地望着她。
元晏继续摇头，似乎极其苦恼：&ot;你弹琴能让我发笑，我弹得却无法让你笑出来。这么一比，我岂不是糟糕透顶？&ot;
少年不傻，听得出她在拐着弯地揶揄他，神情冷淡。
元晏自己倒先哈哈大笑起来，把琴塞回他怀里：&ot;不逗你了。再给我弹一曲吧，我爱听。&ot;
少年这才嘴角微微翘起。
他思索片刻，重新调弦，弹了起来。
这首曲子明显比之前熟练些，虽然仍有磕绊，好歹带上了些许感情。
&ot;今夕何夕兮，搴舟中流。今日何日兮，得与王子同舟。&ot;
琴音流转。
&ot;蒙羞被好兮，不訾诟耻。心几烦而不绝兮，得知王子。&ot;
元晏的笑容渐渐收敛。
&ot;山有木兮木有枝——&ot;
琴声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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