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匆忙传令回归寿春。
士卒一路走一路逃,好不容易回到寿春,留守的部下早就把最后一点儿粮食开仓散发了,还说:“知当必死,故为之耳。宁可舍一人之命,救百姓于涂炭。”眼见此处也无法立足了,袁术只得前往灊山依附落草为寇的部下陈兰、雷薄等人。但他们也不肯收留,派人下山传来口讯:“诸位将军说,我们小山容不了大皇上,还求陛下给兄弟们留条活路,别再让大伙跟着您挨骂了!”只给了一些粗粮,便似送瘟神一般打发他走。
袁术在灊山附近耗了三天,见陈兰、雷薄实在没有顾念之意,只得灰溜溜离开,但这次还能去哪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。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日,行至离寿春八十里的江亭,兵卒叫嚷饥饿,只好停下来稍作休息。
时值六月暑热天气,骄阳似烈火般炙烤着大地。袁术敞胸露怀坐在“御帐”之中,觉得胸腹憋闷难受,喉咙干得像针扎一样,但打水的兵丁还没回来,他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兀自忍耐——说来有些可笑,这辈子除了近几日也没受过什么苦,即便锦衣玉食之际也不曾胖过,孔融曾讥笑他为“冢中枯骨”,但就凭这么副穷酸相竟也过了一把皇帝瘾。想至此他一把抓过案前的传国玉玺,紧紧抱在怀里,让玉石上的那点儿凉意缓解自己的煎熬。
袁术的儿子袁燿(yào)、族弟袁胤(y)、女婿黄猗(yi)、长史杨弘就环绕在他身旁,四个人都是默默无语一脸败相,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,事到如今他们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。
这时营中所剩的唯一战将张勋来了,在帐外慢吞吞行了三跪九叩大礼,爬起来道:“启奏陛下,灊山……”
“别叫我陛下了。”袁术沙哑着嗓子道,“我算哪门子皇帝……”
张勋咽了口唾沫,接着道:“灊山诸将上贡咱们的粮食快吃光了,只剩下三十斛麦屑,得赶紧想办法筹粮。”
袁术似乎充耳不闻,二目游移地看着玉玺,口中喃喃道:“水……我要喝水……”
长史杨弘见此情形皱起了眉头,朝张勋使个眼色道:“主公已经知道了,你快去弹压叛卒吧。”
“诺。”张勋转身去了。
顿了片刻黄猗忽然道:“连人都寻不到,哪里去找粮食啊?这样下去不行,不饿死也得叫造反的兵杀死,得赶紧谋条出路。依我看不如把徐璆(qiu)放了,借着他的面子去许都投降,再献上传国玉玺,说不定曹操能留咱一条活命。”徐璆乃先朝名臣,曾助朱儁(jun)剿灭南阳黄巾,后来官拜汝南太守。袁术称帝之时将他挟持至寿春,逼他辅保自己,徐璆宁死不从,至今还被监押在营中。
袁燿闻听此言白了黄猗一眼:“姐夫这话好短见,咱们可是大汉僭逆,获罪于天无可祷也!即便你这外姓人勉强不死,我们爷俩非叫曹贼活剐了不成。”袁胤却若有所思道:“即便不投曹操,也把徐璆放了吧,到了这会儿留着他也没用了。我看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,不如去皖城投靠刘勋。”刘勋是袁术任命的庐江太守,但时至今日早已不再听袁术的调遣。
“不可不可!”袁燿连忙反对,“那刘勋早年曾在沛国为官,与曹家有旧,早晚是要降曹的。去投他岂不是与虎谋皮?”
袁胤摇头道:“刘子台毕竟是陛下的老部属,应该不会害咱们。”
袁燿冷笑一声:“哼!陈兰、雷薄、梅乾哪个不是我父的老部属?大难临头各自飞,有一个雪中送炭的吗?我看咱们不如去投孙郎!”事到如今,这几个人也不团结。袁胤、黄猗与袁术的关系都不怎么密切,又没有兵权,希望能托人情求得曹操赦免,太太平平苟安余生。而袁燿身为贼子属于不赦之列,与孙策年龄仿佛又有旧交,还握着杨弘、张勋这点儿残兵,希望举家投靠孙策。
袁胤见他固执己见,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,笑道:“贤侄莫要执拗,现在曹操断了北上之路,咱们权且到刘子台那里安身,待你伯父挥兵南下之际,咱们再投你伯父也不迟。”
袁燿把眼一瞪:“当我是三岁毛童吗?我父子一到皖城,只怕马上就要被绳捆索绑押送许都了!”
“对!”杨弘跟着道,“少主说的对,咱们还有点儿兵呢,投奔孙策继续跟曹操拼。”
黄猗却道:“我们家的事儿你别跟着起哄了,那孙策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,再说他能打得过曹操吗?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别说他孙家小子,就是袁绍说不定哪天就完了,求朝廷赦免是早晚的事情。”
袁胤、黄猗要投刘勋,袁燿、杨弘要投孙策,两边各讲各的理,吵得沸反盈天,俨然就要动手了。袁术怀抱玉玺颓坐当中,眼见没人把他当回事儿了,耐着干渴低声道:“滚……滚出去……”
“你听听!我爹叫你滚出去。”
“胡说八道,他叫你这个不孝子滚出去。”
“我家的大帐凭什么叫我走?”
“哟!你还真以为你是太子了。”
眼见四人仍旧争吵不休,袁术无名火起,扯着干裂的嗓子嚷了起来:“都给我滚!都给我滚出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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