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。墨陵记得最险的一次,皇帝借口鉴赏墨国进贡的夜明珠,将他留在寝宫偏殿至深夜。
老皇帝的手搭上他肩头时,墨陵猛然抽身后退,撞翻了九龙灯架。琉璃碎裂声中,他跪地请罪, 背脊却挺得笔直:“陛下, 墨陵乃墨国王子, 纵为质子,亦不可辱。”
皇帝的脸色在烛火下明暗不定。最终,他只是挥了挥手, 声音里淬着冷意:“好个刚烈的性子。退下吧。”
那夜回到使馆, 墨陵在浴桶中浸泡至水凉透, 皮肤搓得发红,仍觉那触感挥之不去。窗外月光凄清, 他想起远在墨国的父王母后,想起临行前父王握着他的手说:“陵儿, 忍一时之气,免百日之忧。”可这“一时”,究竟要多久?
所幸,太子皇甫诤的庇护如一道屏障。这位新立储君不过二十有五,却已在朝堂周旋多年。他总能在最关键时刻出现——有时是恰到好处的奏报, 有时是精心安排的“偶遇”。
墨陵知道这不全是出于善意:皇甫诤需要墨国这个盟友,需要边境的稳定来巩固自己的地位。但这不妨碍墨陵心存感激,在这狼窝之中,任何一点善意都如暗室微光。
皇甫国的朝堂正处在暴风雨的前夜。老皇帝缠绵病榻,咳血之症日益严重,御医私下已暗示“恐难熬过今冬”。这消息如野火燎原,点燃了各方势力的野心。
大将军皇甫雄,皇帝的堂弟,掌管京城十六卫及边防三十万大军。他府邸夜夜笙歌,宾客络绎不绝,铜钱如流水般撒向各级将领。宰相李文渊为首的文官集团则频频上书,主张“休养生息”,暗地里却在科举取士中安插门生,掌控言路。
皇甫诤的太子之位,坐得并不安稳。他非嫡非长,如今皇帝病重,那些曾被压制的兄长们又开始蠢蠢欲动。
“殿下,边关急报。”东宫书房,心腹幕僚呈上密函。皇甫诤展信细读,眉头渐锁——皇甫雄的心腹将领正以剿匪为名,在墨国边境频繁调动军队。
“这是要逼墨国先动手啊。”皇甫诤将信纸凑近烛火,看它蜷曲成灰,“一旦开战,主战派便有了掌权的理由。”
他看向窗外使馆方向。墨陵,那个如青竹般坚韧的质子,如今成了这盘棋的关键棋子。
稳住墨国,就是稳住自己的储位;而保护墨陵,则是对皇甫雄野心的直接遏制——老皇帝对墨陵的病态执着满朝皆知,若墨陵“意外身亡”或“受辱自尽”,皇甫雄大可归咎于皇帝荒淫,借此发难。
秋雨连绵的夜晚,皇甫诤冒雨来到使馆。墨陵屏退左右,亲自为他斟茶。水汽氤氲中,太子开门见山:“陛下昨夜召我入宫,要将你纳入后宫,封‘宸君’。”
茶杯在墨陵手中轻颤,茶水洒出几滴,在案上晕开深色痕迹。他放下杯,声音努力平稳:“殿下之意是?”
“我提了个折中方案。”皇甫诤注视着他,“我对陛下说,你我早已两情相悦,且有肌肤之亲。我求娶你为太子妃。”
墨陵猛地抬头,眼中尽是错愕。
“只是权宜之计。”皇甫诤快速道,“大婚之后,你迁入东宫,陛下便难再下手。待我站稳脚跟,或你归国之日,我自会予你和离书,还你自由。届时你可对外宣称是我负心,保全名节。”
长久的沉默。雨打窗棂,声声入耳。墨陵忽然想起故乡墨国的秋日,王宫后山的枫叶该红透了。他曾与王弟策马枫林,笑言将来要娶个如枫叶般明媚的女子。
“好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,干涩却坚定,“但需约法三章:一不同房,二不干涉彼此私事,三待时机成熟,即刻和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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